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闰六月,说说古代晒书节

时间: 2025-07-25 10:44:00/span>

刘斯奋《郝隆袒腹晒书图》。

最近几年,我越来越感觉到夏天的漫长了。一件短袖T恤,足足可以穿半年。

这个夏季,特别漫长。因为今年有个闰六月,农历六月过后,还是六月。乙巳年,有384天的悠长时光。今天是闰六月初一。

既然有闰六月,也就意味着本该在六月完成的事,我们可以缓缓做。

六月里有哪些事?

除了农事,对居民来说,最直接的,就是晾晒。三伏天,将柜子里的冬季衣被晾晒一番,再收进去,放上些防蛀防潮的物品,可保半年无虞。对读书人尤其藏书家来说,是晒书的好时节。

古代有晒书节,具体日子有两种说法,唐以后定在六月六,汉六朝以前则是七月七。不管怎样,今年晒书的日子,倒是不用纠结了,窃以为以闰六月初六(7月30日)为宜,因为如果没有闰月,这天就是七月七了,“两头兼顾”了不是?

那些晒书的人

书是风雅之物,读书人自然多为风雅之人。所以历代晒书,也留下很多有意思的人和故事。

第一个因晒书成名的人,大概是东晋的郝隆。有趣的是,他晒的不是书,而是自己的肚皮。

《世说新语·排调》中说,七月七日那天,郝隆见富裕人家晒贵重衣物,他就仰卧在太阳下,露出腹部。有人问,你这是干啥?郝隆答,晒我腹中书。由此留下“袒腹晒书”的典故。

现在我们说到“晒”,常带有炫耀的意思,比如晒美照美食美景。郝隆的“晒”,与今人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他其实是在炫耀自己腹有诗书。风雅之事,总会被千古传颂。

“袒腹晒书”之事还被《太平寰宇记》记录,甚至载入《山西通志》。如今在郝隆的家乡山西忻州原平市的上社村,还有一块清代同治年间立的石碑,上面镌刻着郝隆晒书的故事。

更有意思的是,千余年来,竟一直有人效仿郝隆的行为。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就是其中的一位。

李时珍一生强调实践出真知,救死扶伤无数。他的家乡有一名庸医,喜欢假充斯文,买了许多医书,给自己装点门面。某年六月初六晒书节,该庸医命家人将藏书统统搬到院子里晒。他则踱着方步,洋洋得意。

李时珍正巧看见,便解开衣襟,靠在院子里的靠椅上,袒胸露腹,晒起了太阳。庸医惊问缘由,李时珍说:“我也在晒书啊。”庸医问:“书在何处?”李时珍拍拍自己的肚皮答道:“我的书都装在肚子里了。”庸医听后大惭。

扬州八怪的郑板桥等人身上,也有类似的传闻。

不过把这件事做到最绝的,当数清代的大学问家朱彝尊。

朱彝尊是嘉兴人,康熙皇帝一次南巡的时候,在六月初六这天微服私访,正遇见朱彝尊袒胸露肚晒着太阳,康熙问其故,答曰“晒腹中书”。一番交谈,竟说得龙颜大悦,朱彝尊当即被封为翰林院检讨,随驾赴京,撰修明史。后来朱彝尊还把自己的一部文集取名为《曝书亭集》。

朱彝尊像。

那些晒书的事

除了晒腹中书以外,更多人晒的当然是“实体书”。

比如唐代诗人陆龟蒙,不仅晒书,还有专门的“晒书床”。他在写给好友皮日休的诗《袭美以公斋小宴见招因代书寄之》中说:“早云才破漏春阳,野客晨兴喜又忙。自与酌量煎药水,别教安置晒书床。”

这个“晒书床”到底形制如何,已不得而知,也没有图画留下它的样子。有人考证,它大致是一种木制支架或木台,晒书时将图书置放在上面。

北宋司马光藏书丰富,也颇谙晒书之法。神宗熙宁年间,司马光在洛阳买地置宅,专门辟出一间“读书堂”,藏书达万余卷,尽管他长期翻阅,但“皆新若手未触者”。总结经验时,他说自己每年会在上伏至重阳之间,在天气晴朗的日子,摆设案几,晾晒群书。“年月虽深,终不损动”。

宋代文风鼎盛,除了私人的晒书行为,国家层面也会举行晾晒图书的活动。一方面是加强对书的保护,另一方面,也借此机会允许读书人观摩难得一见的“国家宝藏”,可谓一举两得。

这一具有图书展览性质的文化盛会,名叫“曝书会”,秘书省每年举办一次。专门记载宋代馆阁制度的著作《蓬山志》,对当时的曝书会有详尽的描述,大致是说,活动一般从五月一日开始轮番晾晒,到八月才全部晒完。其间,皇帝会召见尚书、侍郎、待制、学士等官员,并在馆阁赐宴,共同观赏探讨图书古器。

权相蔡京的第四子、文学家蔡绦在笔记《铁围山丛谈》中,对元丰年间的一场曝书会有过详细记载。

据陈骏的《南宋馆阁录》载,宋代曝书会“依麟台故事”而举行。麟台是唐代武则天于光宅元年(684)九月五日由秘书省改名而来,从中可知,唐代已有晒书传统。

这项文化活动经北宋又延续到南宋。高宗、孝宗、宁宗朝等,都曾举办“曝书会”,时间多在七月初五、六、七三日。但真正的晒书时间有时会拖得很长,从五月持续至七月,长达两个月,这也体现了大宋王朝对文化的重视。

此后元、明、清各代,都有晒书之事的记录。其中满清在入关后,盛京(今沈阳)作为陪都藏有许多典籍,晾晒制度仍得以沿用,“每岁由陪京大臣恭晾”。

作者 楼世宇

编辑 竺甜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