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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点生活|父亲的菜园,我的归途

时间: 2025-06-22 07:52:00/span>

潮新闻客户端 黄彬倩

终于,彻底结束了一段十年的婚姻。

那天一早,父亲和母亲匆匆赶来,将摇摇欲坠的我带回了家。一路上,父亲的车开得格外稳当,生怕路上的减速带会让我再颠出一滴多余的泪。

回到了原本的家,熟悉的感觉让我渐渐平复下来。父亲和母亲忙得脚不沾地,母亲快速地将房间收拾了出来,让我好好休息,的确,蜷缩在车里一夜的我,被反扑的情绪折磨了一夜,憔悴是逃不出他们任何一双眼睛的。父亲匆匆上楼,打开了我房间里所有灯的开关,他抬头环顾四周,当发现一盏角落的射灯坏了没有正常亮起时,他又匆匆下楼,紧接着,是门被打开的声音,突然,又一声,是门被关上的声音。母亲告诉我,父亲肯定出门买灯泡去了,他知道我每晚有阅读和写作的习惯,父亲的细致却让我涌起一阵阵的心酸。

从我住家后,父亲的一日三餐都在家。这与我记忆中的完全不同,从小到大,父亲永远那么忙碌,只有春节,他才能一连几日出现在自家的餐桌上,更多的日子,他都是缺席的状态。

一天晚上,父亲特意让我尝尝凉拌黄瓜,我夹起一块送入嘴中,父亲探过头来:“怎么样?”我“嗯”了一声,随即又夹了一块,父亲的筷子紧随其后:“爱吃就行,明儿个,我再去地里,眼瞅着又有两根挂下来了,过一晚,就可以摘了。”我有些惊喜:“咱自家地里的?”“是呀,你爸自己种的,明天让你爸领你上地里看看。”母亲也是第一次尝到父亲种的菜,看起来有些兴奋。

第二天,我悄悄起了个大早,循着昨天父亲告诉我的大致位置寻去。农村里的自家地,并没有那么棱角分明,谁家的葱扭进了别人家的地,谁家的几颗菜穿过了别家的网,都无伤大雅。我一头扎进晨雾中,迎面而来的却是几声急促的犬吠,准是田里负责看管鸡舍的几只狗误以为我是偷鸡的贼,看清了它们身上粗重的铁链子后,我才敢撒开腿跑。

“这儿!”一个熟悉的声音穿过浓重的雾,不偏不倚地落在耳边,是父亲。我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,父亲也正朝我走来:“我一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你。”父亲领着我跨过几块木板搭的简易小桥,一瞬间,一大片绿色闯入了我的视野。

豇豆的茎叶缠绕在竹竿上,根根自然垂下。玉米只探出个脑袋,身体的大部分仍藏在叶子里。番茄还没有泛红的迹象,青翠的样子有些陌生。红薯们暗暗在地底下较劲,地面上的叶子平静地掩盖了地底下的一切。茄子仗着自己鲜艳的紫色在一众绿色中脱颖而出。父亲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地,我走近一看,竟是节节花,奶奶在世时,每年都会为我腌制几缸。父亲说:“今年多种了些,够你吃大半年了。”父亲的话让我觉得日子从来都没有变过,一切都还是当初未离开家的模样。眼前的节节花,大部分开出的是白色的花,素雅、平静,突然有几朵粉色、紫色的跳脱出来,俏皮得让人不禁嘴角微漾。

晨曦中,菜园也跟着亮堂堂的了,那些原本躲在朦胧中的,不曾看清的,便再没了遮掩。园子里的蔬菜,卖相比不上超市生鲜区的,菜虫和蛞蝓恣意爬过的菜叶上,留下了大小不一的,形状各异的咬痕。毛豆上黑色的洞是被蛀食的痕迹,同一株上的黄瓜,直溜的,弯曲的,没有统一……父亲不在意这些,他告诉我,菜不打药,自由生长环境下被蛀食都是自然的结果,至于那些大大小小、歪歪扭扭的就随它们去罢了,顺其自然。

收获来的蔬菜挨挨挤挤在篮子里,父亲的心里早有了菜谱,猪油酱拌茄子、蒜蓉空心菜、凉拌黄瓜、水煮毛豆……这些从儿时形成的味觉记忆瞬间涌来,“爸,这些都是我爱吃的。”父亲俯下身,提起篮子,我赶忙上前和他一起提,他笑笑说:“爸知道,都知道的。”

夏日,即便是初阳,照在人的脸上也有些热腾腾的,父亲提着篮子走在前头,将我掩在他高大的背影下,突然,他空出的一只手指着菜园的另一个方向,告诉我下一季要种的作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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